抵达固州,用了10日。
吴国的衰败和兵弱,远远超出了江宛的预料。
三天,鹿绒郡失守,半月,御雪关沦陷,现在卤郡告急,固州,已近一半沦丧。
“战事近半月,吴国援军却迟迟未到,固州,俨然已是一颗弃子。”拓跋护对着江宛说道,里面,隐隐有些开导之意。
江宛不言,就算吴王当真有了这般打算,那个人,也绝对不会将自己祖国的半寸土地让与他人,更不会让自己的百姓任人宰割。
苏北辰!此时此刻,你在哪里,又在谋划些什么呢?
江宛觉得似乎好久,自己都没有想起过他了!他好像正从自己的身体里一点一点剥离。可一旦想起,那便是心底最深处的烙印,清晰了然,全然于心。
当夜,拓跋护,罗蒙,就在徐荣帐中彻夜商讨,将辽军兵分三路,一路屯于卤郡20里外的东南面,一路,屯于西南面,互为犄角,一路,潜藏于御雪关。
黔军攻城,是在两天后。
徐杰灵骑在马背上,高举大刀,得意洋洋地望着城墙上的徐荣,一声令下,成千上万的士兵蜂拥上前,架起云梯,密密麻麻地攀附在城墙的各个角落。
已有大批士兵登上城墙,徐杰灵只觉得胜利在望,忽然听得身后响起一阵厮杀声,竟有大批兵马从背后杀来。
徐杰灵气得嘴唇颤抖,脸上却带着阴冷的笑:“竟然是辽军,这吴国真是丧心病狂!”
腹部受敌,黔军大败,徐杰灵在几十护卫的守护下杀出了一条血路,脱了困境。
众将士急于往御雪关逃命,却被徐杰灵制止住。
“前方定有埋伏!”
于是,众人改往禧关方向去了。
夜晚,篝火映红了半边天,将士们把酒言欢,载歌载舞,庆祝此战大捷。
帐篷内,罗蒙,拓跋护,徐荣三位畅快对饮。
“此番多亏了二位将军的大力相助,我固州得以保全,我徐某人再敬二位将军一杯。”
徐荣畅快痛饮,拓跋护却与罗蒙四目相会,若有所思。
子时已过,徐荣早已不胜酒力沉沉睡去,外面的将士们也早已鼾声一片。
“王爷,刚才明明那么好的时机,我们为何……”罗蒙的话被拓跋护挥手打断。
“昨日的一番苦战,将士们疲乏,况且现在徐荣正得民心,我们只能智取,不能硬来。而且……刘常那边来了消息,苏北辰已经在路上了。”
带着微微醉意回到住处,拓跋护没有见到江宛,却看到了身着盔甲,乔装打扮的蓝雅若。
一个激灵,他酒意全无。
“护哥哥,为了来见你,我脚都磨破了,好痛哦!”
她娇嗔妩媚,热情似火。
“胡闹!”
他铁脸呵斥,冰冷无情。
“护哥哥,我是瞒着大王和我爹偷偷溜出来的,因为我想你,我想每时每刻都见到你。”蓝雅若扑上来,从后面抱住了拓跋护的背。
“护哥哥,大王亲自指婚,我很快就是你的妻子了,别拒绝我,我会用我的一切来对你好的。”
此番深情告白,却并未撼动拓跋护半分,他听闻了屋外细碎骤停的脚步声,竟是大掌一出,生生将蓝雅若推了出来。
她只觉面前有人影晃过,飘进了屋子,扭头还未看得明白,房门已经被“砰”的一声关上了。
屋外,蓝雅若的拍门声不绝于耳。
屋内,空气微微有些燥热。
江宛有些惊诧,惊诧拓跋护如此深厚的内力,竟能将她从十米开外的地方吸了过来。
她亦有些羞窘,因为拓跋护的大手,那样牢固地搂在自己的腰间。
拓跋护大概是被那敲门声弄烦了,在江宛“呀”的一声中抱起了她,径自走到床前,与她一并,落入了这床榻之间。
门外的敲门声果然渐渐停歇了下去。
“殿下,您利用我!”江宛撅着嘴唇道,模样竟有些娇憨可爱。
拓跋护双手枕头,望了她一眼:“你是我的妻,算不得利用。”
顿了顿,他忽然侧过身来,一双丹凤眼亮晶晶地望着江宛:“听你这么一说,我倒真觉得自己好像欠了你什么?要不,我用美色还之,可否?”
江宛微微笑:“算了,我这人乐于助人,且不图回报。殿下自行忘了便可。”
拓跋护:“……”
当初,是谁觉得她木讷口笨来着?
胸口剧痛袭来,江宛知道,那金蚕之毒又发作了。
她原本是不打算让拓跋护看出来的,一个人背过身去蜷缩成团,奈何那疼痛太明显,竟让她全身止不住地颤抖。
拓跋护也觉察到了她的异样,他盯着她单薄的背,思绪有些飘忽。父亲此举,他也不解。这样一个傲骨绰绰的女子,怎么可能做卖国之贼?是威胁?还是试探?
他宽厚的大掌扶上了她的背,竟是用内力在替她镇压这疼痛,他亦不知,自己此举,是因为同情怜悯,还是因为父王之由?
“殿下,别白忙活了,我能忍。”江宛不想欠他这份人情。
拓跋护又哪肯放手,“当我决定杀一个人的时候,我举起的刀从没有收回的时候;同样地,当我决定救一个人的时候,也没有什么能改变我,就算是死神,我也要与他斗一斗!”
江宛心中一阵温热,可她思绪却异常清晰,她说:“殿下,也许某一天,我们俩会对峙战场,拼个你死我活,那时候,你肯定会后悔此时此刻救我。”
拓跋护嘴角的笑容妖冶:“苏北湘,实话告诉你,我竟然有些期待那一天的到来。”
江宛:“……”
七日已过,苏北辰还未到固州,拓跋护收到刘常的消息,只说苏北辰追缴徐杰灵去了,不知归期。
他知道,此为良机。
于是,在徐荣的家宴上,拓跋护接着敬酒之时劝道:“自古以来,借兵易,还兵难的道理将军必定明白,此番我辽国三万大军前来支援,定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。若不动干戈,我保证不伤城中一人,不劫城中一户,就看大人你怎么选择了。”
徐荣面不改色:“今日辽国大恩,我徐某和整个固州感激不尽,他日贵国有需,我等也必将不余遗力前往支援。我费尽心思守下的山河,绝不是为了拱手让人。”
语刚落,罗蒙的刀已经架上了徐荣的脖子,他呲咧咧地说道:“姓徐的,你最好识相点。”
却被拓跋护呵斥劝退,他继续劝诫徐荣:“固州之危,长安得了消息却迟迟未出兵,弃车保帅,固州,已成了弃子一枚,沦陷,只是早晚的事,将军希望看到伏尸百万,还是此番人民兴旺的景象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