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北辰长臂一捞,江宛便整个人撞进了他的怀里。
猝不及防之中,他的吻,已经强势地落在了她的双唇上。
他吻得极用力,霸道地不让她躲避一丝一毫,逼得她连呼吸都快要停滞。
待到松开,她已经云里雾里,不辨现实。
“疼吗?”他轻声问道,手指划过她脸颊的地方,都留着一串热痕。
江宛懵懵然,“嗯?”一双眼晶晶亮,模样竟有几分娇憨的可爱。
苏北辰勾唇一笑,魅惑苍生:“看来我的吻,是有功效的。”
江宛还在茫然,但心智终究慢慢回归,这才觉察到周身削骨磨皮一般的疼痛感,萦绕周身的水,仿佛变成了强酸,几乎快要将她腐蚀掉。
“忍一忍,很快就过去了。这水中我加了药材,你既要代替湘儿出嫁,身上自然是不能有那么多疤痕的。”他轻声道。
江宛的心,一阵抽搐。
这个男人,总是有办法刺疼她觉得已经麻木的心,他藏得太深,就像一片迷雾森林,她怎么都看不透。
她蹲下身,靠在浴池边缘,目光一下变得犀利凉薄。
“王爷既然想做到滴水不漏,那江宛的处子之身,王爷也应当还回来。”
苏北辰眯起眼眸,饶有深意地打量着她,明明心中怒火烧得大旺,他面上依旧风轻云淡:“这一关,还得看你。”
江宛不再言语,她闭了眼,斜倚在池边,听到水花荡漾的声音和他离开的脚步之声,有泪水,沿着她的脸颊,悄悄滑落。
江宛不知他使用的是何药,痛是真痛,但效果,甚是好。她身上,简直就像换了张皮,再见不到半点疤痕。
出嫁的前一天,苏北辰带着她登上了整个吴国最高的那座宫殿,极目眺望,可见吴国旖旎风光无限,低头俯瞰,是一群少女草地嬉戏的欢乐场面。
江荷正在其中!
“若山河无恙,百姓安康,这是何等美好?”他临风而站,颇有几分君临天下的风范。
江宛匆匆瞥过,便很快收回视线,静默不语。
他之意,她全然都明白。
他也希冀国泰民安,但他,也在忌惮她生二心,所以,他用江荷的性命幸福,作为警戒。
他终究,是不信她的。
江宛离开得那一天,长安的风似乎格外的大。
迎亲的排面并不大,人数不过十,传说中的新郎拓跋护也未亲自前来,随行侍从个个冷着张脸,将不待见全部彰显。国弱民哀,这个吴国所有人的悲哀。
辽军较之于吴军,骁勇得不是一星半点,边境屡屡被犯,君主安于高堂之上,辽国以和亲作为谈判的筹码,他自然是欣喜无比,更何况,还有苏北辰献出的妙计,他既未损失爱女,将来若生了事端,还有人替自己买单,他全无后顾之忧!
江宛穿着红艳艳的嫁衣,坐在喜轿里。上一次她穿嫁衣,是半年前,以清苑的身份嫁于烈王,结局是清苑死,太子下位。这一次再披嫁衣,对手,是比前太子厉害太多的辽国战神,结局是何,她不敢妄测。
她长叹一声,为自己哀悼:大概这就是天意吧!她注定无法以江宛的身份,嫁她所爱之人。
苏北辰站在昨日的地方,望着那鲜艳的队伍,渐行渐远。
风吹起他灰色的衣襟,吹乱了他的长发,也吹出了他脸上的落寞。
良久,他才转过身准备离去,却发现江荷站在他的身后,不知来了多久。
“这里风大,你走吧!”他劝她。
江荷却在他的错愕中一脚登上墙楼,迎着长安的风和日。
“王爷,你说,如果我就这样跳了下去,我姐姐是不是就能解脱?”
不待苏北辰回答,她又自言自语一般道:“可是我不能,若我死了,她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就没有了。这些年,她过得那么苦,至少得等到她苦尽甘来啊对不对?”
泪水划过她的脸庞,她忽然转过身,指着他,红着眼睛控诉:“王爷,你教她杀人算计,你又为何要教会她爱?”
苏北辰没有回答,而是沉默着离开,江荷似乎看到,他的身影有一瞬间的踉跄。
城楼下,严开看到他,立刻迎了上去。
“爷,你当真放心让江宛去辽国?”他满脸焦灼,不单单是因为对江宛的偏见,而是那些伤痛的过往,他压根不信江宛心中会无半点怨恨。再加之她本就是个乡野女子,格局,必然也是狭促的。
苏北辰冷冷睥睨了他一眼:“你既然如此不安,要不趁着队伍还未走远,你亲自替北湘公主出嫁如何?”
严开瞬间绿了脸:“爷,您别打趣我。”
苏北辰神情严肃:“那你还在这废话什么,派人盯紧了,有任何风吹草动,第一时间告诉我!”
第一天,风平浪静。
第二天,相安无事。
第三天,暮色向晚,一群人行至黑山头,突然涌出一群山匪,个个龇牙裂目,一声吆喝便卯足了劲儿举刀砍了过来。
辽人本就自视甚高,只觉得区区几个毛贼,不足为惧,可交手之后才发现,他们的大意轻敌有多可笑,除了一人负伤逃脱之外,其余人命丧于此,这黑山头倒成了他们的葬身之处。
隔着那薄薄的一块帘布,江宛能够一清二楚地望见外面的惨况,也能清楚地看到,那一群悍匪将自己和随行侍女梧桐团团围住的身影。
财已归了他们,想必他们,还想顺手劫个色。
“公主,我怕!”轿子外面,传来梧桐泫然欲泣的声音。
江宛的声音却镇定得无情:“从离开长安城的那一刻起,我们的命便由不得自己,死,只是早晚的事,怕又有何用?”
江宛语刚歇,其中便有一道男声响起。
“死?这么可爱的人,我们怎么忍心让你们死呢?放心,爷会好好疼你们的。”
轿帘被一把掀开。
男人眼中的光,越发显得江宛那双眼中的平淡冷静。
从被绑到被扔上马背,她全程一声不吭,也没有丝毫反抗,只是目光,一直望着遥遥的远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