辰王妃是长安城一等一的大美人,此事满城皆知,江宛也知。
但亲眼目睹她的芳容,还是在一个月后的狩猎大会上。
她不过是一袭素衣,略施粉黛依偎在苏北辰身边的模样,便让江宛摒弃了作为一名杀手的基本素养,眼里藏不住的艳羡皆落入了她的美眸里。
或许是得意,又或许是警戒,文芷沅目送走了苏北辰等一行人策马远去,却单单留了江宛在身边。
“其实,我们早就该见面的。”她悠悠启口,笑容深深,出口之话,却令江宛浑身一颤。
“不过那时的你衣不蔽体,神情绻绻痴迷,若那般走进去,我不知道羞辱的是你,还是我自己。”
她轻描淡写几言几语,便让江宛的愧疚狼狈,无处遁形。
她噗通跪地,千言万语,皆化作梗在喉咙的沉默,连那句王妃都喊不出口。
文芷沅只任由她这般跪着,不再言语。
可就在此时,一只利箭从林中而出,即便江宛警觉地飞身而上,拥住了她闪躲一旁,她素色的衣袖还是被划开一个口子,伤口豁然可见。
随即而来的几个黑衣人即便训练有素,目标明确,刀刀干脆果断,但面对江宛,还是半点好处没有捞到,除了当成毙命的那几个,其余之人,皆是落荒而逃。
苏北辰闻声赶来之时,战斗已经结束。
“你受伤了?”他拥住文芷沅,满目的怜惜心疼在望向江宛时,全都成为了愠怒愤懑。
“你就是这么保护王妃的?”
他走向了江宛,右手钳制住她的左臂。
江宛还未来得及回应,只闻“嘎吱”一声响,他竟然生生震断了她的胳膊!
江宛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无比,她咬紧牙关,连闷喊也未曾发出一声,低着头忍下所有的疼痛。
“是属下保护王妃不力,王爷责罚得是。”她俯首认罪,苏北辰却连搭理她的功夫都没有,行色匆匆地抱着文芷沅上了马背,然后挥鞭策马,扬长而去。
江宛面前,顿时只余尘土阵阵。
她耷拉着受伤的手臂,翻身上马,瘦弱的身影融入了这寂寥的周遭。文芷沅受伤流血,她的毫发无损便成为了讽刺和他施惩的理由。他是她的主人,他向来罚她,都不需要借口。
只是这次的理由,堵在她的心口,竟比这断臂之痛还来得猛烈些!
接下来的几日,江宛并未再见到苏北辰。手伤积肿未消,她自己折腾了几日不见起色,便去了医馆。
苏北辰不养废人!此事,她深谙。
检查完伤口,大夫随手给她把了个脉,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。
“姑娘,你这伤大概要恢复得慢一些了。药效太强,我怕你腹中胎儿受不了啊!”
胎儿?江宛蹙眉发懵,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夫何意,欣喜之余,却是更多忧虑。
她翻遍全身,值钱的东西也只有身上母亲给的玉佩,咬咬牙,她将玉佩塞入大夫手里,求着他替自己保密。
只是想不到傍晚时分,苏北辰却来了。
自己怀孕之事,难道已经走漏了风声?江宛的一颗心骤然悬紧!
所幸,苏北辰来此,并不为此事。
他说,王妃由于之前惊吓过度,导致胎儿不稳,有流产之兆,御医说,要保得母子平安,唯有长白山上的雪绛草。
他之意,江宛顿时了然。
她即刻领命,临出发前,苏北辰神色肃肃地强调:“宛宛,记住了,这是你戴罪立功的机会,王妃与孩子,皆不能有差池。否则,我唯你是问。”
“属下明白!”她点头允诺。
手伤未愈,路途遥远,时间紧迫,他命威严,重重压力困扰之下,都冲不散他犹未知情带给她的窃喜。她甚至有些天真地想:自己这样拼命讨好,也许能为孩子赢得一线生机。
快马加鞭,抵达那皑皑雪山,不过也才一天的时间。
只是找寻那传说中的神草,让江宛颇费了些功夫。她几番寻觅,散乱的脚印几乎遍及整个雪山之巅,才终于在一处料峭悬崖边发现了那株幽幽碧草。
江宛飞身取下,掌心却传来一阵刺痛,摊开手掌,一只不知名的小虫盘旋飞出,很快消失不见。
她只当是被那小虫蛰了一下,并不在意,便原路急赶归去。
对于她的提前归来,苏北辰甚是满意,再听闻王妃与孩子皆无恙的消息之时,更是喜上眉梢,极其和颜悦色地对江宛道:“辛苦了,好好下去休息吧!”
江宛却纹丝不动。
“嗯?”苏北辰诧异出声,江宛便就地跪下去,对他祈求。
“殿下,眼下清明将至,我想带着江荷回趟故土,给父母扫扫墓,还望殿下恩准。”
她把头垂得极低,低得苏北辰看不到她脸上的一丁点表情。但他硬是从她执拗的谦卑中,觅到了丝丝委屈的味道。
想到她近来的连番遭遇,苏北辰还是开了恩,“好啊,本王准了。”
可是次日,当江宛拉着江荷,行色匆匆地欲踏上归乡之路时,却被严开携苏北辰的令牌挡住了去路。
他只说了一句:“江姑娘,对不住了。”
江宛便锒铛入了狱。
苏北辰很快就来了,并且给出了逮捕江宛之由:以不轨之心,在雪绛草中下了毒,企图谋害王妃与她腹中孩子。
江宛望着他,并未给自己半个字的辩解,而是问道:“王爷相信了,对吗?”
苏北辰蹲下身,与她平视。
“宛宛呀,我也很希望这事是假的。”
语刚歇,便有御医走进,得到他眼神示意,上前,握住了江宛的手腕。
一番诊探,他开了口:“启禀王爷,江姑娘她确实已怀有身孕,只是……”
未说完的话被他挥手打断,江宛抬眼,被他满眼的寒霜冻住了身体。
“只是,这变成了我对王妃下毒的理由,殿下,是不是?”她苦笑萋萋,问他。
他一声喟叹,“宛宛,除了忠心,什么都别给我。”
江宛膝行至他面前,小手颤颤巍巍地抓住了他的衣摆。
“可是殿下,是你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。”
她苦苦哀求,头顶,他的声音却刺骨冰凉:“所以,宛宛,我更有权决定她的生死,对不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