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欣欣想要跟他说再见,可是嗓子里好象被什么堵住了,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,只能紧紧捧着手机,直到那边发出嘟嘟的盲音,才象突然虚脱了一样瘫在休息椅上。
电梯一直在上下穿梭着,人陆陆续续地进进出出。有的人来了又走了,有的人走了又来了,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目标忙碌着,可是她的目标呢?陈欣欣呆呆坐在那里出神,很久都没有动一下,仿佛时间在她身上停止了,她变成了一座雕像。这段时间里她究竟都想了些什么,没有人知道,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,她只知道身体里原来装着心的那个地方空了,空落落的感觉好难受。她想找回自己的心,却又不知道怎么样找回。上学时,课本里有关于望夫石的传说,她当时还觉得好笑,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以会变成石头?现在她相信了,人是可以变成石头的。她想就这样变成一块石头也不错,至少暂时可以忘记心痛的感觉。
也不知道究竟坐了多久,陈欣欣只是呆呆傻傻地坐着,惹得来来往往的人都不由好奇地看她。最后还是张爷爷送一个人走进电梯间才发现她,惊讶地问:“欣欣,你怎么还坐在这里?”还以为她心里难过没打招呼就走了呢,居然在这里一直坐了两个多小时。
陈欣欣如梦初醒,迷迷糊糊地站起来看着他还有那个陌生人,说:“张爷爷,你这是要回家吗?”
“不是。我是来送客人的。”张爷爷说,看着她的精神有些模糊就说:“你也回去吧,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最近太累了,回去好好休息休息。”
自从上次给慕明枫输血之后,她就总觉得容易疲劳,但是却不是她现在脸色差的主要原因,她无力地笑笑说:“爷爷,我没事。”
“回去吧。爷爷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一定想着你。”张爷爷轻声劝着她。
陈欣欣也知道自己帮不了多少忙,于是就点点头:“那,爷爷,我先回去了。有什么事一定给我打电话。”待张爷爷点头答应了,她才和那个人一齐走进了电梯。张爷爷还一再对那个人表示感谢,陈欣欣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。
三十岁出头,个头不高,一身工整的西装,相貌平平无奇,却看得出是个精明强干的人。“你是张爷爷家的亲戚吗?”她想起张爷爷对他的热情,问。
“不是。”那个人可能是因为工作的关系,脸上总是带着亲切的微笑:“我是一九基金会的。”
陈欣欣脸上的惊讶渐渐加重,问:“是慕明枫让你来的?”
“小姐你认识慕总?”那个人好奇地反问。
慕明枫的办事效率快得让人匪夷所思,她只不过是愣了个神的功夫,竟然就已经做出最好的安排并且实施了。
“他的动作,真是快!”陈欣欣喃喃低语。
那个人微笑着对她说:“慕总的办事原则就是雷厉风行,绝不拖泥带水。而且这一次他亲自打电话指派我来办理这件事,只有一个要求,就是要快!我可是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,专程跑来的。”
陈欣欣笑笑,问:“他要怎么做?”
“慕总指示,张震住院期间的一切医疗费用全部由我们一九基金承担。”
陈欣欣慢慢点头,还是慕明枫的办法好,这样一来张爷爷就不会拒绝别人的帮助了吧?神不守社地走出电梯,就连身边那个人审视的目光都没注意。可是在走出住院部的大门后,突然面对正午的阳光,陈欣欣一阵头晕目眩,猛地摇晃了一下,差点摔倒。
“小姐,你没事吧?”那个人对她的神情恍惚特别留意,见状赶紧扶住她。
“没事。”陈欣欣低声说,就觉得眼前直冒金星、头晕目眩、浑身乏力,没等话说完,她双腿瘫软地就往地下倒去,人也失去了知觉。
“小姐!小姐!”那人急忙搀住她,却发现她已经昏迷了,赶紧喊护士。
医生诊断以后得出结论,陈欣欣因为失血过多,再加上思虑过重引起的心力交瘁,又因为营养不良才会发生突发Xing晕厥,给她输上液,让先观察观察。
护士需要补个手续,询问一九基金的工作人员时,他根本不认识陈欣欣,当然对她的情况也不了解,突然想起她跟慕总的关系不一般,于是就拨通了慕明枫的电话,刚说一句:“慕总……”
陈欣欣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,听到他给慕明枫打电话,什么也顾不上了,爬起来扑到他身边就抢过他的手机。
“小姐,你别乱动,还在输液!”护士被她的举动吓得大叫。
一九的工作人员也震惊地看着她。陈欣欣冲他又摇头又摆手,示意他不要告诉慕明枫她的情况。
电话已经通了,里面传出慕明枫的声音:“刘文东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声音是少见的冷冽,显然他也听到了这边的一团混乱。
陈欣欣把手机还给刘文东,暗示他不要把自己的情况说出去。他迟疑地接过电话,考虑要怎么说。那个护士却没有理会陈欣欣,一把把她拽回去,大声责备:“小姐,麻烦你不要乱动行不行,都鼓针了。”
陈欣欣低头一看,才发现手背上鼓起了一个大包,因为着急竟然没有感觉到疼。护士只好拔出针头,重新扎了一针。
刘文东还没想好怎么说,慕明枫好象已经猜到了,问:“是欣欣对不对?让她接电话!”声音之严厉连见惯了冷面老板的他都感到一阵寒毛直竖。他无辜地把手机递给陈欣欣,说:“慕总让你接。”
陈欣欣宁愿去撞墙也不想接这个电话,这个时候她反倒不希望慕明枫对她太过敏感了,迟疑地接过电话,小心翼翼地说:“慕明枫。”
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慕明枫的声音是她从未听到过的严厉。
“没事,我……我有点感冒……”陈欣欣含含糊糊地说。
“说实话!”慕明枫厉声喝到,她不习惯撒谎,别人没怀疑她就先心虚了。不知道是不是牵动了伤口还是什么,他接着低声哼了一声,充满痛苦。
“慕明枫,你不要生气!”陈欣欣慌了,大声喊,泪水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。慕明枫停顿了一会儿,语气缓和了许多:“不想我生气,你就说实话。”
“我只是……只是……”陈欣欣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实话,不说他必然会担心,说了一样让他担心。
“是不是你这些天没有好好休息,没有补足营养?”慕明枫猜测:“你傻啊!输了七百CC血,你当是以前跌倒破皮流那么点儿血吗?弄不好你小命就没了!”说着不由得又着起急来。
“我知道知道!”陈欣欣赶紧安抚他:“只是也要一点点补吧,不能一下子就补足吧。我以后会注意。”
“欣欣,让你答应不让我的担心,可不是让你把事情都瞒起来,你这样我没办法安心。”慕明枫无奈地说。
“我明白,明白……”陈欣欣流着泪说:“我一定会让自己好起来,你不要担心我了,好吗?”
“又哭了,你究竟有多少眼泪可以流?”慕明枫疼惜地说。不担心?就象她说自己会开心一样,怎么可以是一个承诺就能办到的?他们都在要求着对方做着根本做不到的事。
“我不哭了!”陈欣欣急忙擦着眼泪,却还是忍不住抽哽了两下。
“想哭就哭吧。只要你能觉得好受些,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。”哭总比强颜欢笑要好得多了,至少可以渲泄一下心里的委屈。任何事一味勉强了,压抑只会让人更痛苦。
“慕明枫……”陈欣欣喃喃地叫着,好象无意识地自言自语。
“想说什么?”慕明枫知道她心里一定有很多话想说。
“我好想你!”在他的鼓励下,陈欣欣终于鼓起勇气说:“想得心好痛,想得夜里睡不着。”就因为时时刻刻受着这种煎熬,她才心力交瘁。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一个人,即使爸妈去世时也没有这种强烈的感觉。这感觉太强烈了,所以足可以把她击垮。真是被自己说中了,对他的依赖已经达到了无法割舍的地步了。现在仅仅只是他不在身边就这样,如果哪天他彻彻底底走出她的生活,她要怎么活下去?
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,久到陈欣欣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,又有些担心这些话会不会造成他的困扰。不是早就决心把这些话藏在心里的吗?为什么又要说出来呢?可是感觉如果不说出来,她会抑郁而死。
“慕明枫,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些?”陈欣欣担心地问。
“傻瓜!我也想你!我想你并不比你想我少。”慕明枫终于开口了,低低沉沉的声音好象一下子钻进了她的心里。
“啊?”陈欣欣傻了。他是在对她表白吗?第一次,慕明枫会对她说这种话,却好象一下子搬走了始终压在她心头的大石头。她忍不住笑出来,脸上的泪水还在,可是笑容却是满足又开心的。
慕明枫在那头也笑了。只是一句“想你”就可以让她开心起来吗?他从不知道这句话有这么大的威力,要不然他早就对她说了。
“乖乖吃好睡好,等我回去。”慕明枫哄着她。
“嗯。”陈欣欣开心地答应着。
“输完液,我让刘文东送你回去。不许再胡思乱想!”慕明枫略带警告地说。
“嗯。”陈欣欣点头,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应他。
电话那头也传来护士的声音:“慕先生,该吃药了。”
“我一会儿吃。”慕明枫清冷的声音说,他似乎只会把温柔的声音留给她。
“慕明枫也要乖乖地听话才行。”陈欣欣用他哄她的语气对他说。
慕明枫被她逗笑了,说:“好。”那边有片刻的声音中断了,似乎他在喝药。
然后又是护士的声音说:“慕先生该休息了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慕明枫说,对欣欣说:“把电话给刘文东,我交待他几句话。”
“好。”陈欣欣开心地答应着,没有了之前挂断电话的难受,丝毫没有犹豫地就把电话递给刘文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