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晚上的事情,红衣就算不往下说,言君怡和白衍泽也能明白。
红衣原本就是青楼出身,住在附近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,对她的来历再清楚不过,虽然她嫁给了张柏渊,可在那些人的心中,红衣仍然是那个青楼头牌。
原先还碍着张柏渊的身份,举人的身份多少能起到一些威慑力,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怕张柏渊报复,有什么心思也不敢发作,而等张柏渊进京之后,生怕他考中状元回来,就更不敢对红衣做些什么了。
听红衣那么说,后面发生的事情言君怡和白衍泽也能猜到一二,张柏渊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,大家都知道他娶了尚书女儿,不要这边的红衣了,那些原本对红衣有不好心思的歹徒,也就蠢蠢欲动起来。
夜深人静,只有红衣一个人在牡丹园里,能发生些什么,真是让人不忍去细想。
“我和张君闾是拜过堂的夫妻,发生这种事情,我对不起张君闾,原本打算去自杀了事,可是一想到张君闾在京城娶了尚书女儿,我还没有找他问清楚,就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。我不敢声张,只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,想要按照原计划去进京找张君闾。”
可是红衣现在却化成了厉鬼,死守在这个牡丹园之中,到死都没有进京去。
“那天我正准备出门,张君闾的表哥却找上了门来,张君闾父母双亡,和他表哥一家最亲,当初我们成亲时,他表哥一家是怎么也不同意。那个时候,张君闾为了我,差点和他表哥一家决裂,之后便不怎么亲近了,那时表哥突然找上门,却是为了想将牡丹园要走。”
“牡丹园是我和张君闾的家,更是我栖身的地方,怎么能说给就给?我自然不同意,我是张君闾明媒正娶的妻子,他怎么好意思把牡丹园抢走,可是他表哥却说,当初我俩成亲时,没有经过族人同意,是不被律法所承认的。”
“可笑,我和张君闾的婚契还在屋里,怎么不合法?我这样问他,表哥却拿出一封信来,是张君闾寄来的,说他已经在京城娶了尚书女儿,不会再回来了,尚书神通广大,有他做靠山,我和张君闾那一张薄薄的婚契,自然不能算数。”
“我顿时心灰意冷,赶走了张君闾的表哥,表哥临走之前,说他可以不拿走牡丹园,但居然要求……要求我给他做妾。”
红衣的脸上流下屈辱的血泪。
“我在牡丹园里等了这么久,相信张君闾的所有话,相信他会回来,可是他却留在了京城,我在这里受尽了他人折辱,他却在京城风流快活。”
“当初张君闾将我从青楼之中救了出来,免我下半辈子孤苦伶仃老无所依的下场,我的人生因此才改变,他救了我一命,给我媒妁之言,这一年里,和他成亲的这段日子,是我这辈子最快活的日子。”
“他当初把我赎了出来,我这辈子就是他的人了,他现在不要我了,我就一根绳子吊死在了牡丹园里。”
红衣脸上的血泪滴答滴答滴到地上,她双目瞪大,满脸不甘。
“可是我不甘心啊!他为我赎身,娶我为妻,让我留在牡丹园里等他回来,等他回来让我做他的状元夫人,我等了!他说会对我好,我信了!可是现在,他娶了尚书女儿,却再也不回来了!”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啊……”
“他说了要做一辈子的夫妻,为什么现在却不要我了?”
红衣声声凄厉,字字诛心,言君怡和白衍泽只在旁边听着,就能感受到她话中的恨意。
之前在画像的幻境中,红衣和张柏渊之间究竟有多浓情蜜意,言君怡和白衍泽也都看在眼里。
甚至也听到了他的那一番保证,张柏渊说进京赶考,高中之后就风风光光的带着红衣去做状元夫人,可如今,张柏渊却是娶了京城尚书家的女儿,而红衣一个人却在牡丹园里孤独上吊。
白衍泽愤愤不平:“张柏渊这般无耻小人,可惜了红衣姑娘,如果当初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,现在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。”
“看清了又怎么样呢?”红衣说:“被张君闾赎身之后,我也算是过了一段神仙日子,如果当初没有遇到他,现在我还在青楼里做着皮肉生意,就算是头牌又如何?表面上风风光光,每天都有无数白银珍宝入我眼里,我在公子少爷们手中炙手可热,可走在外面,别人照样还是厌恶我,恨不得避而远之。”
白衍泽劝道:“进入青楼也不是红衣姑娘自己的主意,红衣姑娘不该如此自怨自艾。”
“就算不是我自己的主意,可之后力争做头牌,却是我自己的选择,我早就已经深陷进青楼这泥潭里,是张君闾把我从泥潭子里拉了出来。”红衣凄然道。
“可也是张柏渊,才害得红衣姑娘你落得如此境地啊?”
“是啊,他救了我,把我拉出了泥潭,让我住进了牡丹园里面,日子虽然没有以前过得富华,但是每日柴米油盐酱醋茶,我也自得悠闲。如果当初他没有对我有那番保证,他娶了尚书女儿也就娶了,本来就是我配不上他,只是他常说,君子一诺千金,既然他都已经开口对我做了保证,后面为什么又要这样对我!”
生怕红衣又暴走,白衍泽急得连忙附和她:“没错,张柏渊的这番行径,着实令人不齿,当初他和红衣姑娘情投意合,现在却爱慕荣华富贵转投他人,红衣姑娘恨他恨得极是,只是红衣姑娘却不该为这样的人,白白耽误自己的性命。”
言君怡在旁边看得都无语了。
白衍泽这番话说的,言君怡都快分不清到底是劝红衣,还是更刺激红衣了。
偏偏他这人脸上一脸心痛的表情,语气很是痛心,看上去很是为张柏渊的所作所为所不耻,言君怡也挑不出刺来。
红衣说:“我在吊死之后就后悔了,张君闾虽然是负了我,可是我还没有亲耳听到他的解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