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边。
衡芷看着眼前的后门,扫了一眼门房,有些摸不明白对方的意思。
刺史府的正门平时是关着的,除非有贵客到来才打开,她自然没有那么大的面子,按理说该从平时常开,用以进出的侧门进。
就算是下人眼高于顶,故意刁难,也该把她带到狭小隐蔽,专供下人进出的小门,而不是这。
看着倒像是不久前才打出的一扇门。
“衡小姐。”
门房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,毫无见惯了鬼神的油滑,反倒有几分拘谨,注意到衡芷的目光后,解释道:“刺史大人今日接待贵客,若从侧门走,恐怕冲撞了贵人,二小姐的朋友来时,一般都从这走。”
这解释勉强算合情理。
况且衡芷也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人家图的,点了点头,道:“还请带路吧。”
“嗯。”
门房点头答应完,率先走了进去。
虽然是从后门进入,但入目之建筑装饰,仍然可见一股贵气威严,布局摆件也与金陵竞豪奢的风气不同,反而不知从哪儿移来几座奇形怪状的大石,猛地入眼,倒也震撼清爽。
三人走着。
门房忽然停下脚步,弯腰捂着肚子,脸颊涨得通红,说道:“衡小姐,实在对不住,求您在这等会儿,奴才得去茅厕一趟。”
语罢。
还不等衡芷回答,一溜烟顺着小道跑得飞快。
“哎!”
流珠下意识觉得不对劲,手一伸,刚想抓那门房呢,却没抓住,气恼的一甩手帕,回身过来,看了看四周,嘟囔道:“什么人哪,怎么就把我们自己留在这了?”
衡芷顺着门房跑走的方向,往前走了走,又看了两眼,福至心灵,忽然想起前世听过的一则八卦。
停了脚步,一边好整以暇的说道:“怕什么,刺史府又不会吃人。”
“可这毕竟是大官住的地方。”流珠难得拘谨起来,动作幅度都变小了,只用眼珠往四处一转,接着道:“人家说宰相门房三品官,这来来往往的,万一冲撞了谁,多不好啊。”
“照实解释就是,又不是做贼。你怎么势力起来了?”衡芷笑着打趣她。
毕竟两世为人,即便进的是刺史府,她也只觉得景致不错,至于气势逼人什么的,倒没感觉到。
看流珠表情如此活泛,倒有些羡慕她还能一惊一乍的小女儿心态。
两人聊了会儿天,流珠见总没有人来,才算放松了些,其实时间倒没过多久,但她把花草奇石看了两遍,已经是十分的不耐烦,挥着手帕道:“那人不会掉茅厕里了吧?”
刚说完。
一个人影便走了过来。
主仆二人看过去,却不是刚才的门房,反而是个袅袅婷婷,姿容貌美的少女,穿戴竟不逊色与李映韶。
见到衡芷和流珠,走近后,掩嘴颇为惊讶的问道:“你们是何人?”
听衡芷介绍完身份。
她莞尔一笑,显得很是亲和温柔,慢慢道:“原来是我妹妹的朋友,那门房或许有什么事耽搁了,我带你们过去吧。”
“那就麻烦了。”
衡芷也客客气气的回应。
几任刺史中,这位从京城调来的李刺史,可以说是最清的一个,刺史府也并不很大,但耐不住李大小姐走路慢,客随主便,衡芷也不能催促。
好在李大小姐看着温吞,但也不是孤僻清高,不爱说话的。
边走边说,互相告知了姓名,衡芷心里将“李如念”三个字咀嚼一番,觉得还真是人如其名,名字比妹妹柔和缠绵,性格也是如此。
速度再慢也有走到的时候。
“衡小姐,前面就是我妹妹住的院子了。”李如念指了指,然后拉过她的衣袖,走到一边,悄悄问道:“看在我帮衡小姐带路的份上,衡小姐可能帮我一个忙,就当我李如念欠你一个人情。”
官女。
商女。
身份之差已将两人的地位分了个上下,衡蓉还没离开金陵时,为了跟几个芝麻官的女儿结手帕交,都挖空心思。
她现在却能叫刺史的女儿轻轻松松欠她一个人情。
“李大小姐且说。”
衡芷心里感叹了一下,面上表情不变,仍是宠辱不惊,清淡如水的态度。
“是这样的,我最近小日子总不来,倒知道有一种药管用,可这事又不好往外说,所以我想把药方给衡姑娘,你回头去鼎方药铺抓了药,再让下人给我送来。我就感激衡姑娘的大恩大德了。”
李如念脸颊微粉,轻声细语的说完,别说是如此简单的一件小事了,就是再大点,也让人不忍心拒绝。
流珠听了也心头暗喜,自家小姐跟刺史府的二小姐李映韶打好关系,再跟大小姐李如念打好关系,以后有这两位当朋友,前程远大啊。
“哦。”
衡芷点点头,说道:“若是能帮着李大小姐的忙,也是好事,那药方可否给我看一看?”
“在这。”
李如念心头一喜,从袖里掏出叠好的药方,立刻递了过去。
衡芷接过药方,打开看了看,忽然眉头一皱,抬眼问道:“李大小姐,这药方是谁给你的?”
药方、药铺都说的清清楚楚,本以为对方收了就得了,没想到衡芷会忽然这么问,李如念先是一愣,随后答道:“是一个游方道士给的。”
“那李大小姐以前可曾用过这个药方?”
“我,没有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衡芷重重松了口气,随后指着药方,语重心长的说道:“李大小姐你看,这上面有麝香、夹竹桃、凉菊,都是性寒的,对李大小姐的病不仅无用,而且有害。那游方道士要不然是胡乱开药,要不然居心叵测,别有用心!”
“那岂不是有人故意陷害李大小姐?”
流珠脱口而出。
衡芷表情沉重的点了点头,沉声道:“不无可能。幸好我懂得医理,不然真是害了李大小姐啊。”
“呃。”
李如念表情呆滞了一瞬,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,倒退半步,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,喃喃道:“不可能,妹妹绝不可能害我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