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姐，要不我们中午再来？”
流珠望了一眼合着的屋门，小心翼翼的问道，老夫人是衡家对小姐最好的人了，若是祖孙俩也疏远起来，只怕小姐更伤心难过。
“祖母不想见我，早上来与中午来又有什么区别呢？回去。”
衡芷亦有些憋气。
前世今生，一旦挨着衡炎、衡蓉的事，她便没有舒心的时候，为他们顶锅代罪如此，不为他们顶锅代罪，还是如此！
反正都是落得个被埋怨，她还不如随自己的心意做事。
七天后。
衡芷与流珠出去买药材回来，门房立刻迎上，说道：“三小姐，刚才有位姓李的公子过来找您，正在大堂等着呢。”
“姓李？他说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吗？”
“这个没有，只是说他是邹家二小姐的的好友，过来找您看病，您听了就知道了。”门房一头雾水，衡家世代行商，可不行医啊，从没听说过他们家三小姐还会看病的。
衡芷立刻明白过来。
应该她给邹筠悦的枕梦丸管用了，这个姓李的公子，要么是邹筠悦派来拿药的下人，要么就是她介绍的“病人”。
被苦玄哄骗的人不少，他这么一死，有不少诸如邹老夫人这样诚心的信徒，都觉得自己无药可医，衡芷顶着徒弟的名头，用的药又是真材实料，便如垄断一般，自然不愁客源。
流珠捧着买来的药材送去青萍院。
她一人去了大堂。
走进后。
一个形体略显瘦削的少年，正背对着她，手持白扇欣赏墙上的一幅画。
看这气度，并不像下人，不知是哪家出来的小公子，可惜自己前世也算得上大门不出、二门不迈，猜也猜不出来。
“这副画还是撤了吧，假的，真品早被我爹爹买去收藏了，你们衡家不知道吗？”
少年声音轻细，略显尖锐，语气更有一股不加掩饰的傲气，但难得的不惹人厌烦，就如牡丹开得华丽盛大，仿佛本该如此。
衡芷顺着他的目光也瞧了一眼那幅画。
摇了摇头，道：“我在这方面并没有研究，多谢李公子提醒。”
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，你跟你那个秃驴师傅可真不一样，我上次指出他收藏的茶盏是假的，他差点忽悠我爷爷把我打一顿。”
李公子摇着折扇转过身来，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，乌发樱唇，凤眼含笑，是个阴柔的长相，乍一看像个小姑娘似的。
衡芷心中升起一股怪异感，不等细看，便见对方自顾自坐下，纸扇一合，翘着二郎腿，眼神探究的看着她，问道：“衡姑娘，你上次给筠悦的枕梦丸还有吗，出个价吧，我全买了。”
真是财大气粗。
而且直呼邹筠悦的名字，毫不避嫌，若非有血缘的亲戚，那就是关系亲密之人了。
她脑中一转，又打量了一下李公子的个头，目光在他的耳垂上闪过，忽然心中明了，施施然走过去，倒了两杯茶。
回道：“我记得，刺史的千金不是一向不信神佛，还烧过苦玄法师的袈裟吗，怎么现在又来找我这个半吊子水平的徒弟买药呢？”
李映韶。
金陵刺史李清的小女儿，京都长大，两年前才随着父母来到金陵，长得花容月貌，偏偏喜着男装，而且李家、邹家祖上颇有渊源，李映韶与邹筠悦也是闺中密友。
被她说破身份。
李映韶“哎呦”一声，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，在脸上揉了揉，撕下一些肉皮似的东西，五官随之一变，与之前的样子相差不大，却立刻能看出来是个女儿家了。
她站起身，有些不甘心的问道：“你怎么瞧出来的？”
“哪个男人会打耳洞啊？”衡芷反问，目光落在李映韶的耳垂上。
“百密一疏。”
李映韶皱着眉头，她比衡芷还要矮些，皮肤白皙细腻，这会儿一脸懊恼的样子，也跟瓷娃娃似的可爱，复又坐下。
小手一挥，立刻将此事掀过，接着说道：“发现了就发现了吧，接着谈刚才的事，你那枕梦丸怎么卖的，我全买了。”
“不卖。”
衡芷在另一边坐下，一脸诚心的说道：“我制药只为济世救人，不图钱财，这也是我师傅苦玄法师生前的遗愿，况且这些药丸一旦沾染了俗世的铜臭，本来管用的，也都不管用了。”
听到这话。
李映韶狐疑的看了她一眼，被衡芷虔诚的表情打动，瞪大眼睛，犹犹豫豫问道：“我说，你真以为那秃驴是大师啊？”
当然不是！
“当然是。”
衡芷重重点头，两世为人，她哄李映韶便如逗小孩一般，一脸悲悯遗憾的说道：“可惜我与苦玄大师只有半个月的师徒缘分，但能学到他的一星半点，已经是大幸了。”
“你就庆幸吧，他要是活得再长点，你钱袋里的银子就别想保住了。”李映韶一脸无语的嘟囔道。
她显然信了衡芷的演技，把她当成了与邹老夫人一样，被苦玄大师面孔骗住的信徒之一，只是拜师时间尚短，还来不及被坑。
顿了顿。
有些疑惑的问道：“衡小姐，你那枕梦丸的药方，也是你师傅传给你的吗？恕我直言，你给的药丸，可比你那秃驴师傅给的药丸管用一百倍。”
“李小姐谬赞。”
衡芷见她如此好骗，反而来了兴趣，站起身来，双手合十，低头一拜，一双眼睛黑白分明，表情越发虔诚的说道：“师傅说了，我在制药上有慧根，所以我给邹小姐的枕梦丸，都是自己研制的，至于药效吗，自然绝对比不上师傅亲手制的。”
“怪不得。”
李映韶见她傻乎乎一团，也站了起来，听完这话之后立刻明白了那秃驴的心思。
正如见财起意一样，苦玄对衡芷是见“才”起意，瞧她是个制药的天才，又是自己的信徒，干脆收为徒弟，以后以训练之名，垄断衡芷苦心研制出的药，再以他的名义卖出去，可不就空手套白狼了吗。
这傻子还真把苦玄当师傅了。
李映韶又看了衡芷一眼，心中对她倒升起些同情，正欲说话时，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，一个男声分外突出：“爹、娘，小妹的奸夫就在里面，她可真不要脸，大白天的就与奸夫私会！”
闻言。
她先是一愣，随后看向衡芷，不可置信的指向自己的鼻子：“我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