衡芷并不清楚什么枕梦丸。
苦玄生前研究出的乱七八糟的药丸多了，当年父亲还为祖母求过一味药丸呢，药效也大同小异，而且极其昂贵。
她不无恶意的揣测，估计药效也只是服药人的幻想，对苦玄法师越诚心的，服药的药效就越好。
这话自然不能跟邹筠悦说。
“枕梦丸是吗，让我想想。”衡芷蹙着眉头，装作细细思量的样子，犹豫着说道：“师傅生前虽然没有跟我提过药方，但也曾夸我在制药上有天分，邹小姐，不如这样，你将这枕梦丸给我，我拿出去仔细研究研究，说不定能推出药方。”
“那衡小姐需要多长时间？”
邹筠悦脱口而出。
说完之后，才觉得不对，这事是她主动求衡芷帮忙，这么一问，感觉像在催促她一样。
顿了顿，又恢复了和风细雨的口气，只是两弯柳眉间仍暗含愁绪，自嘲似的说道：“我祖母之前还肯吃其他大夫开的药，但自从服用了枕梦丸，为表诚心，对其他药碰也不碰。”
“三天后我去府上拜访。”
听到这话。
邹筠悦立刻松了口气，祖母的偏头疼时犯时不犯，但不久前才发作过，三天内应该不会再发作，衡芷有办法最好，若没办法，她也不过多费些唇舌，没什么损失。
两人互相拜别后。
流珠看着邹筠悦的背影，好奇问道：“小姐，那苦玄不是骗子吗，他的药丸还真有效啊？”
“他是骗子不假，但谁说骗子的药就没用了？”衡芷看着手里的枕梦丸，放在鼻下嗅了嗅，如她所料，不过是些安眠养气的原料。
她连着药瓶随手一扔。
接着道：“苦玄卖的是自己的名声，信他的人，自然也信他的药，其实不过是心理安慰。我卖的可是货真价实的药，等下次邹老夫人犯了偏头疼，你再看吧。”
前世命途坎坷。
但衡芷也不是一无所获，除了心智坚硬成熟了之外，还有她对医药的研究。
她有把握这一世光是卖药，也足够自己养活自己，不过人的名，树的影，有苦玄法师当幌子，自己研制的药丸不仅能价格倍增，而且还能借此联络人脉，帮扶衡家的生意。
到时能光宗耀祖的是谁，爹娘自然会看到的。
三日时间眨眼而过。
衡芷离开金光寺，先去邹家送了她自己研制的枕梦丸，然后才回衡家，先去看了祖母。
宁安堂里。
“三小姐，老夫人正在午睡，您先坐会儿，奴婢去给您倒杯茶。”碧鸳屈身行礼。
“不必了。”
衡芷摆摆手。
衡炎毁容瞎眼，衡蓉未婚先孕被送去乡下庄子，虽说是两人咎由自取，但祖母与自己之间，也有了嫌隙，这次不见，她心中其实暗暗松了口气。
“我给祖母的药，祖母最近都吃吗？”
“吃着呢。”
听到这话。
她便放心下来，那些药都是前世她自己一个个试出来的，现在给祖母用的，也是最好的，只要坚持吃，自然有长寿之效。
怕只怕——
“祖母最近心情如何，可还忧郁难欢？”心病难医，这是她也没有办法的。
听到这个问题。
碧鸳脸上露出纠结之色，过了半晌，才下定决心似的，回头看了内室一眼，低声说道：“三小姐，自从二小姐离开后，夫人每日清晨，便来伺候老夫人吃饭。”
“母亲与祖母谈了什么，你听见了吗？”
碧鸳摇摇头。
衡芷沉默不语，就算碧鸳不知道，她也能猜的出来，母亲怎么可能真心伺候祖母吃饭？
恐怕是因为怨恨自己，因而迁怒到了祖母身上，每天早上过来，名为伺候吃饭，实则言语埋怨攻击，长久下来，祖母的心情能欢愉才怪了。
没关系。
要不了多久，这一切都会改变的。
“母亲如此孝顺，我这个当女儿的又怎么能落后，明天早上我也来。”衡芷说完，便带着流珠离开。
出了宁安堂。
她莫名的心烦气躁，反倒不想回青萍院，金陵虽说不上寸土寸金，但四方富商聚集，以衡家的财力，要买一个占地广阔，重湖叠院的院子也很费力。
走走停停。
竟来到了彭莱栖身的院子，虽然不大，但也雅致，尤其此处背阴，冬天寒冷，但现在是夏天呀，别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凉爽。
刚走到拐角处。
“什么仙师，就是个江湖骗子，这样骗吃骗喝的人，我可见多了。”
一道充满嫌弃的女声响起。
衡芷惊讶的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流珠，要不是两人就站在一块，听这口气，她准得以为是流珠。
她停住脚步，接着偷听。
“谁说不是呢，天天装神弄鬼的，咱们每天的事都够忙了，还得伺候这么一个不是主子，不是奴才的东西，你说说，他要真有本事，怎么身边不带个伺候的人呢？”
声音越来越近。
衡芷若是被发现也没什么，但为了避免尴尬，她还是拉着流珠往另一个拐角退去，站了一会儿，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远。
她暗暗叹了口气。
流珠倒有些幸灾乐祸，把着墙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，笑道：“看来不是我的问题，那江湖骗子就是挺讨人嫌的。”
对于彭莱说自家小姐命格孤寡一事，她一直耿耿于怀。
“彭莱先生是我的客人，他在府里遭到冷遇，不过是我失了爹娘的喜欢，才墙倒众人推，连累他也在背后遭人说坏话。”
衡芷语气低落。
她留下彭莱，是因为相信彭莱有真本事，希望能够借他的力量，帮扶衡家，结果反而连累了人家，她心里怎么能过意得去？
从兜里倒出半袋银子。
交给流珠，说道：“你去打听一下府里派去伺候彭莱先生的人是谁，赏他们几个银子，堵了他们的嘴，让咱们的耳朵也清闲清闲。”
“小姐也太大方了。”
流珠嘟囔着，但还是收好银子，她人缘一向好，也知道怎么说话，才能点透对方。
翌日。
衡芷去宁安堂，却没有遇见母亲，但是祖母也借口没有食欲，并没有叫她进去。
自己反而成万人嫌了。
隐隐约约间，她似乎又体会到了前世背黑锅的感觉，明明书房不是她烧的，明明未婚先孕的人是衡蓉，怎么到最后，错的人又是她一样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