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只是下下签,还有上签和上上签呢。”衡芷不以为意,去看另外九支算命签。
彭莱一把夺过,收拾好东西,叹气道:“我都说过了,准的是这支下下签,这九支都不用看了。你最好想想今天做了什么事情,以后肯定要后悔的。”
衡芷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,听他这么一说,也不禁有些犯嘀咕起来。
迟疑问道:“那后悔的话,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吗,比如必须破财免灾,甚至家破人亡之类的?”
“会有血光之灾!”
“啊?”
闻言,衡芷回头看了看,雨后的蒙蒙景色中,王家当铺与苦玄法师早就看不见了,若是现在回去的话,冒着鱼死网破的风险,也能逼着苦玄法师把麒麟玉佩重新要回来。
不过她的计划就夭折了。
“血光之灾就血光之灾吧,车到山前必有路,我就不信到时候我没有办法。”衡芷下了决心之后,刚才眉宇间的踌躇犹豫,顿时一扫而空。
上天既然让她重生,那便不会让她这一世又轻易的死去。
“你有没有办法没关系。”
彭莱看着她,表情生无可恋的说道:“因为那是我的血光之灾!”
两人命格一样,无亲少友,犹如浮萍,越是想要的东西,便越是如同指间沙,流逝的速度反而更快,他早早明白一切都是海市蜃楼,干脆随了命格,云游四方。
却没想到会碰见相同命格的衡芷。
见她命格孤苦,却一身执念,犹如当初的自己,彭莱便动了心思,想收她为徒,浮萍与花、草、树、木无缘,却可以与其他浮萍同程一段。
结果万万没想到。
徒弟没收到,却收到了个血光之灾,而且是百分百躲不过去的那种。
“你说啊,你今天到底干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了,我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。”饶是彭莱行走江湖多年,也还是第一次算出自己有血光之灾。
他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!
好看的桃花眼染上几分暴躁之色,倒显出符合他年纪该有的活力来。
见他如此,衡芷的脸也皱了起来,小心翼翼的说道:“没有啊,我今天还去烧香拜佛了呢,怎么可能干什么丧心病狂的事?”
语罢。
她见彭莱仍一脸郁色,忽然想到什么似的,眼前一亮说道:“会不会是你没有算错卦,但是令我后悔莫及的事情还没发生?”
“不无可能。”
彭莱像是被安慰到了似的,点点头,随后咬牙切齿,仿佛与命运相斗的是他一般,看向衡芷说道:“今天你就待在府里,哪里都不要去!”
“嗯嗯。”
想到可能是自己连累了他,衡芷心中也有些愧疚,忙答应道。
三人一路走回去。
流珠时不时瞥一眼彭莱,白眼都快翻到天上,愤愤不平的拉住衡芷的胳膊,小声嘀咕道:“小姐干什么这么迁就这个江湖骗子?”
要是换作自己,早把彭莱打出金陵了。
“嘘!”
衡芷点她一指头,也小声回应道:“彭莱先生是有真本事的,你若嫌走得累了,就做轿子去。”
“我陪着小姐。”流珠摸了摸荷包,遗憾这次不能逛街买东西了。
衡家。
刚一进门,宁安堂的丫鬟碧鸳便迎了上来,瞧她一脸焦急,应该是等了很长时间,行礼过后,便立刻说道:“三小姐,老夫人请您单独过去一趟。”
“单独,那我不能去吗?”
流珠立刻问道。
碧鸳看她一眼,知道流珠是衡芷身边最得脸的丫鬟,便也没多说什么,重复道:“老夫人是这么吩咐的。”
“你先回院里吧。”
衡芷对流珠说完,便让碧鸳在前面带路,匆匆往宁安堂的方向走去。
祖母喜静,尤其是来到府里以后,原本擅长的侍弄瓜果蔬菜,为了衡家的面子,都不能摆弄了,又因为不擅交际,便只能憋在宁安堂,自觉是个惹人嫌的老太婆,要么呆坐在院子里,要么就是去书房收拾祖父留下的遗物。
现在书房被衡炎一把火烧尽,祖母的最后一个念想不仅没了,还因为衡炎受伤过重,反而遭到埋怨。
前世。
祖母是在五个月之后离世的,说是寿终,但衡芷总觉得,祖母是因为受到了冷落,郁结于心,才早早离世的。
到了宁安堂。
衡芷走进内室之后,却见只有祖母一个人坐在桌前,侧对着她,声音有些疲惫的开口道:“芷儿,将门带上。”
屋内本来就没有开窗,门关上后,室内光线更显昏暗。
这才中午啊。
她摸索到蜡烛点上,忍不住说道:“祖母,昨个夜里就开始下雨,这会儿才停了,关上窗户,湿气透不出去,对您的身体也不好啊。”
“唉,我一把年纪了,好不好,也就这样。”衡老夫人的话里,透出沉沉暮气。
衡芷心里一酸,忙说道:“孙女从小就是祖母带大的,整个府里,也只有祖母一个人疼我。祖母一定要注意身体,不然只剩孙女一个人待在府里,哪儿还有什么意思?”
她衣食不缺,对身份排场也并无欲望,唯一不甘心的就是前世替衡炎、衡蓉背了黑锅,结果一步错,步步错,最后真应了彭莱给她算的命格。
但书房被烧一事上,无论自己背不背黑锅,祖母的念想被毁了,都已成事实,无法改变。
可惜自己没有重生得再早一点!
“你是我带大的,同样,这个府里也只有你还跟我亲。你母亲不必说,炎儿、蓉儿自然也跟亲娘最亲,就连你父亲,这次也怨恨上了我。”
衡芷刚要安慰。
衡老夫人立刻接着说道:“但他们的怨恨也没有错,是我,是我没有及时阻止自己的儿子,才害得炎儿落得毁容瞎眼的下场。”
“炎儿、蓉儿都是你爹娘的心头肉,一个已经因为我出事了,若是另一个再出事,我这个老婆子啊,恐怕也得跟着去了。”
说完。
她抹了抹眼泪。
衡芷觉得这话意思不对,琢磨之后,忽然瞳孔一缩,紧紧握住桌角,才勉强维持镇定,问道:“祖母,您是否有什么话想告诉孙女。”
“芷儿。”
衡老夫人也像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一般,声音带着颤抖:“你二姐怀孕了,可她现在已经定亲,她的名声不能毁啊!”